。窗

 

周泽楷×黄少天

沉迷武侠，不可自拔

新文风尝试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他的剑是一句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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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。

月色清明。

长街和庭院静的好似被死寂笼罩。

忽有人声。

周泽楷自屋内信步而出，裹着脚的短靴落在青石地面上，脚步声阵阵。

本来以他的轻功，行走时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响动，但他跨出门槛的时候，蓦地在这一片幽寂里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声。

他知道那是有人伏在屋顶。

他加重脚步声，走到院中，院中有花有树，有桌有凳。

周泽楷未坐下，也未如往日一般细心分辨微风里送来的花香。

他在空地上站定，昂首看向藏在黑暗里的一角飞檐，问道，“来者何人？”

无人应答。

有风自堂中穿过，捻起他颊边一缕碎发送至眼前，轻轻柔柔的迷了他的眼。

视线模糊不过一瞬间，发丝被吹落时，檐后的呼吸声已再不可闻，院内重归于落针可闻的死寂。

周泽楷却握紧了手指。

他感觉到凌然的剑气。

于是他回头，看见月华下抱着剑的青年。

这是个一身劲装的剑客，面相极年轻，他栖身夜色，一双猫儿眼却像明珠，藏也藏不住。

周泽楷瞧见他，不禁呆了一呆。

见他回头，那青年也呆了一瞬，随后回过神来，朗声道，“在下黄少天。”

“妖刀？”

黄少天一笑，毫不羞哂，“的确是我。”

周泽楷知道他，名号‘妖刀’，使的却是剑。

他初时走江湖，外号‘剑圣’，在他出现之前，中原使剑的好手不可枚举，而他出现后，那些成名早的晚的久的短的都矮了一截，全天下的剑客好似只剩他一个。

有人向他挑战，无论来者身份高低武功强弱，他都应下，他走过江南江北，八百里路用了六年，路边堆满白骨，武林四大家也哑了声息，那以后，‘剑圣’不再，他是‘妖刀’。

黄少天廿六岁，用一把无鞘的冰雨。

此时那柄四尺三寸的长剑正握在纤瘦的五指中，收在一把普普通通的鞘里，看上去毫不起眼。

那鞘于黄少天而言只是随手拿起一块布裹住剑身，使之不至于外露而已。

剑首圆形凸起的纹饰映着正上中天的月散出泠泠冷光，他站在那，身子未动，剑未出鞘，剑气却已至周泽楷喉间。

周泽楷眼也未眨，“为何？”

黄少天听见他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，便知他问的是什么，于是他道，“有人出了银钱，要我打败你，我拒绝不了，只好来了。”

周泽楷听完，不再言语。

黄少天也不再说话。

 

黄少天不缺银子，他虽是独自走江湖，身后却实实在在有一个隐世大家支撑着。

但找他的那人给他的筹码让他无法拒绝，那当中有他意外丢失遍寻不到的一个玉镯，镯子不是什么稀罕物，却是好友所赠，不能丢失，他拒绝不了，便只能走这一趟。

他自问识人无数，见识不算多也算不少，但在那人提到之前着实不知这位‘轮回公子’。

无名并不意味着不如有名，相反，还比成名之人难对付的多了。

妖刀不会犯这种错误，所以他来到此处，先藏身檐后，意图观察对方的身形手段，可还没等他看出什么，自己倒是先被发现了。

黄少天善于学习，所以才能少年成名，至今不败。他的轻功集江南八十二种功法之长，隐匿术承自南疆无量王和蜀中唐家堡，他曾凭此在飞渡口藏匿一十三天而未被飞渡九剑发现，可今日却瞒不过这个‘无名之人’的耳朵。

何况这人还长的这么好看，连明晃晃的月亮也不敢多瞧上一眼，羞涩的躲进云后去了。

怪不得他一来到嘉定，无论是桥上卖草帽的老头还是桥下卖字的书生，听他问起‘轮回公子’都说不知，说起‘周泽楷’，就都满面红光的告诉他，‘城里最好看的那个便是。’

长得好看不代表武功就高，可是长得好看的人打起架来，会让心肠不够硬的人难以下手。

这样一个人，偏又籍籍无名。

那厢周泽楷忽的开口，“你为何不说话？”

黄少天一怔，随即道，“你对我了解倒是不少。我说话是为了扰乱对方心神的，可我观你眉间弧度、眼间神气、唇间气息、手势稳定，便知你至少修行过三样凝神心法，我说话也乱不了你，又何必多费唇舌。”

周泽楷点点头，“周泽楷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便是来找你的。”

他抿唇，“出手吧。”

黄少天盯住他，“我正要出手。”

 

两人都不再说话，院中一时极静。

黄少天握着剑柄，冰雨仍未出鞘，周泽楷两只手垂在身侧，连尾指也不曾动弹一下，两个人仿佛成了对望的两座雕塑，连风也凝结了，只有吐息声，缓缓的，浅浅的，却彰示着两个人的存在。

黄少天忽的眨了眨眼睛，周泽楷绷紧了神经，这一瞬间黄少天连呼吸声都收敛了，夜色里、庭院里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，要不是他的双眼一直牢牢的盯着那片黑暗，那里确实还站着持剑之人，他几乎以为黄少天已离开此地。

敲锣声响起，打更人走近，正开口，正准备吆喝。

明月完全藏进云层，庭院陷入无边的暗沉。

锣声响起的同时，黄少天动了。

他自腰间拔剑，却连沉重的鞘也一并拔起，他的剑确实够快，即便带鞘也要快过风声。

他挥剑前刺，剑在鞘中，剑气已扑至周泽楷眼前，这不是当世武林六百七十一种剑法中的任何一式，这只是信手拈来的一剑，却有斩天之势。

周泽楷也动了，他弯腰，剑锋擦过他脸侧，一发即收的剑气削断他额前碎发，却未能伤到他，黄少天抬剑下劈，向那张乱人心神的好看的脸拍去，周泽楷折身，抬手上挡。

他袖中有一柄短刃，正好架住黄少天的剑。

黄少天剑势一变，剑柄下压，撞向周泽楷胸膛。

周泽楷含胸，双脚后错，退了一步，右手里七枚铁莲子蓦地发出。

黄少天抬剑扫开。

周泽楷手一动，又是四根月牙钩。

两人距离不过半尺，铁莲子较沉，去的慢，月牙钩却小巧纤薄，刚一发出便到了黄少天面前。

黄少天避也不避，冰雨仍极迅速的刺向退开的周泽楷，他手腕微晃，剑也跟着颤了一颤，月牙钩未至，便已被剑气荡开。

周泽楷再发出两柄柳叶弯刀，被黄少天避开，他再一退，已到了满地芍药跟前。

这些花儿此时正开的繁盛。

周泽楷折下一枝粉的。

他握着断处，花茎就成了他的剑。

他以此对敌，粉嫩嫩的花瓣就扑簌簌的落下来，像一场雨。

黄少天惊‘咦’了一声，手中剑气一震，忽然从滔滔的江河变成柔柔的晚风，他抬手劈出一十八剑，芍药花枝被斩成十九段，花瓣却再未落一片。

周泽楷左手连动，又射出三枚如意珠，六枚金钱镖，九枚火星子。

这时敲锣声刚过，被黄少天第一剑挑飞的芍药花还未落地。

周泽楷又折下一枝枯柳，他随手拿着事物，不管大小软硬长短都能作为武器，本该惹人惊悸，可黄少天却不管不顾，无论是什么东西，在对手手里便是伤人的器物，只要败了人，什么武器都不过是武器。

他剑招越来越快，信心满满去挑战他，死在他手下的黑白两道，往往只知道他以攻代守、剑气泠然不可阻挡，却难以想象他的剑竟能有如此之快，天地间聚拢的风都被扯开，凝成一声欲落未落的长嘶。

周泽楷身法急落，辗转腾挪，瞬间变换了一百零八种步法，黄少天始终在他半尺之外，剑尖贴着他的要害，将触未触。

他的武器已从花茎、柳枝换做枯柴、短刃、断匾。

两人衣袂翻飞，转瞬间已交换了不知多少招，满地都是落花和散落的暗器。

忽然一阵风起，那朵最初被作为武器的芍药还未碰到地面，又被吹起，花瓣飘飘摇摇的，遮住两人身形。

风只起了一瞬，风中人的身影停住，风便跟着骤停，这并不是风，只是被剑带起的气。

黄少天反手执剑，剑锋隔着鞘横在周泽楷颈间，而周泽楷两指已点在黄少天额头。

打更人刚喊完第一遍“小心火烛”，又敲了声锣鼓，晃晃悠悠的往走过周家院墙。

 

黄少天洒然收剑，仍带鞘插回腰间，说道“我败了。”

周泽楷盯视着他，“我也未赢。”

黄少天摇头，“是我败了，”他叹口气，“我是来打败你的，没能赢，就是输。”

“你剑未出鞘。”

“我出剑，可是要杀人的。”黄少天狡黠的眨了眨眼睛，“况且你左手里还有十二枚透骨针没用，那么近的距离，我可躲不过去，这么说来，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。”

不待周泽楷说话，他又道，“你的不意器用的很好，估计连不器观的现任观主也没有这么好，有机会真想和你生死相博，但我又实在不想和你拼杀，我不想死，也不想你死。”

周泽楷忽然微微的红了脸，只是月夜太黑，黄少天没能看见。

他说道，“你很厉害。”

这是句大实话，也是句废话。

黄少天疑道，“最后一剑时我走神了，因为你长得太好看，我不是不懂欣赏的人，所以看到你不能免俗的中了‘一笑倾城’，但我分明感觉到你也走神了，却是不知为何。”

周泽楷羞涩一笑，抿了唇，垂首看着青石地板，“你也好看。”

只这四个字，黄少天忽然就明白了一切。

他也是一笑，不再停留，转身便走。

他翻身，落在墙外之前扬手抛来一物，不偏不倚落在周泽楷身前。

周泽楷抬手自半空中接住，原来是个蓝色绒布的小包。

他打开一看，里面正是他托好友寻到黄少天，要他来嘉定一行所付的报酬，珠宝玉石都在，碧玉镯子不见了，却多了个小巧精致的令牌。

周泽楷望过去，黄少天单手撑在院墙上，另一手抬起，远远的冲他挥了挥。

他笑起来，很是高兴的样子，说道，“下次要跟我打架，来岭南找我便是，不必再这么大费周章了。”

 

周泽楷收起布包，放在石桌上，不再多看一眼。

堂前忽的挑起两盏红灯笼，照亮了幽寂沉黯的小院。

匆忙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周泽楷知道那是听到动静的家丁正在赶来。

他借着温暖灯光看见半园子迎风开放的芍药，他目力好，因此连花托上整整齐齐一道断痕也看的一清二楚。

那是为黄少天的最后一剑波及。

随着周泽楷目光看去，这些鲜艳、烂漫的花才顺着切口不情不愿的落下来，园子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杆了。

周泽楷有点心疼，这里每一株花都是他闲时亲手所植。

但当他弯腰捧起其中一朵颤巍巍闭着花瓣的芍药时，突然又想，这些‘爱情之花’，已为他找到了真正的爱情。

那块青玉令牌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。

牌子上是一个恣意飞扬的‘天’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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✁标题没有意义，温瑞安形容方邪真而已